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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信的挽歌
文: 伟大时刻

    往事越千年,当人们把深邃的目光投向很遥远的古代,或许千年前我们的祖先,还会对“客从远方来,遗我双鲤鱼”心存感动;更不消说“马上相逢无纸笔,凭君传语报平安”,人们对信息交流不通畅的无奈与渴求。是的,那时人们的最快捷的通讯方式也就是八百里加急以及军事紧急的烽火狼烟。寻常百姓只能“家人折断门前柳”而翘首企盼平安语的传送。他们永远也无法想象现在的人们正通过各种“永不消逝的电波”作为青鸟殷勤地探看着。

    如果说现在还有让人们津津乐道流传后世的所谓爱情经典,那多半是因为“蓬山此去无多路”,天作孽,情难逭。那时两地通信,无不碍于千山的横亘,万水的阻隔,不知辜负了多少旷古佳人玉簪高挽、粉臂横陈的香衾之夜,也罹罪了无数风流才子在冷雨敲窗的书斋上演出一幕蠢蠢欲动的红杏出墙记。后世的小说家们才得以红袖添香,落墨出一幕幕风花雪月的爱情悲喜剧。无论是梁祝的动人爱情故事,还是神女峰美丽的传说,以及“多情却被无情恼”的诗人笔下红颜叹悲,千百年来人们对爱情的千呼万唤,应该是对“犹抱琵琶”不出来的交流的不畅和联络冲断的切齿,远不是通常我们所说的,古老帝国的传统所不齿的人性人情压抑以及千年帝国人的不识风情。这正是古老书信的功过是非以及她的魅力所在。

    很不幸的是,人们高歌叹讴的“红粉佳人”,现在已经徐娘半老,易容乏术,青春难驻了。如果说古人对书信的缱绻仅仅是对信息阻隔的无奈,那么现在人尽可将这些忧虑和担心抛掷脑后。也就是在19世纪,当意大利人马可罗尼的无线电隔着大西洋能传话,人们才开始对这一新的“通信”方式逐渐着魔,人类好事者们于是宣称一个新的信息革命已经到来!

    在二十一世纪的今天,在现今的高科技信息时代,如果我们没有以下的种种经历,那是远远不够时代弄潮儿的标准。“早知潮有信,嫁与弄潮儿”,女人现在自己就可以一展弄潮儿本色,再也不必当闺中怨妇。

    我们可以在情人节给自己的女(男)友,发一段温馨的短信息表达自己的爱意;可以在新年来临之际,给自己的家人朋友打个电话或者发个伊妹儿,说真的好想你。老妈想看孙子了,不妨用电子邮件传给她你宝贝儿子的近照;更妙的是,夫妻双方各守一台终端机,不识庐山真面目,也可鹊桥相会,跨越千山万水,享受爱情的甜蜜。妙处当然在于不须担当感情受累和良心谴责的心理负担,不管对面是七小姑子还是八大姨子,反正双方是花开花落两由之。唯一有遗恨的是若光开花不结果,就象玩牌不赌钱,只能过过干瘾。

    信息时代和IT技术的迅猛发展,给人类社会生活的发展带来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这是人们始料不及的。她促成万维网的生活方式,对人们在交往和阅读上产生深刻影响。现代生活在文明和效率面前,人们的感情寄托全部搭载在一线的电话上或者说是网络的时空里,很少有人会想起曾经还有这么一个书信老古董也能传情达意,秋波暗送。更何况其节奏之慢,让人如同在听蹩脚戏曲唱腔中后拖音,的确让人难以忍受,这种与现代人快速生活节奏相悖正使她日趋失宠。当我们在网页上情不自禁打开一个美女图片放大的时候,在屏幕不断刷新的提示下,还有N项图片正在打开,我们的耐心就会失去限度,我们就不要指望谁还会有耐心看一篇千里来鸿的纸张。即使是写者片片心,读者也难寸寸意。那些至今对书信还存在一丝牵念的人们,在诅咒不断制造出来的越来越凌驾于信札这种古老的传情工具之上的当代新科技,他们也不免心灰意懒,放弃他们返朴归真的臆想。它无法改变家庭生活和人们收视习惯,人们自觉不自觉地陶醉在时空和距离的幻想中;它也无法消除工作与生活的局限,人们只会更简捷更直接地利用新技术来为自己的工作生活做好安排。工作的舒适及生活的忙碌,正是通过电话和因特网这一全新的通信手段让现代人流连忘返。于是,他们只有忘掉曾经怀念过的书信。

    人们终于发现自己写信写少了,收到的信件也少了。同时也发现写信的心情和思绪再也没有电话铃声那样更令人惊心动魄,读信的喜悦和迫切远没有网上寻呼的嘀哒声响来得真切。书信这位昔日的显赫贵族,逐渐沦落为破落户,已毫无颜面让位于新技术下的时代宠儿。书信这个交通时代的破落贵族,曾以马车汽车轮船火车,把人间的美好情感和嘱托运到千家万户,在信息时代的新贵们面前早以不堪一击,她们以特有的更简洁更快速的魅力把信息按钮一摁,就可运来运去。她只能哀惋红颜衰老,门前鞍马稀了。

    信息时代浩瀚无垠在挑战着人们的想象力,但她却让人们在浩瀚的面前望而却步。书信没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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