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逸》

婉如清扬  文

    寒冬。
    深夜。
    陈明在唱:我曾那么接近幸福。歌声缥缈,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
    简瞪大眼,一片迷茫,像水浸过的白纸,缓缓的皱缩,凄惨的散成碎屑,直至被黑暗吞噬。
    她从没像今夜这般的无助。昨天以前还是执手相拥的两个人,只一夜了无踪影,甚至一丝陶的YSL M7气息也消失殆尽。。
    音乐仍在蔓延。

    我曾那么接近幸福,你却将我冷冷放逐。
    我的感情从此麻木,没有结束,不能重复。

    忽然就停电了,音乐戛然而止。这座大厦几乎不停电的。简摸到了脸上冰冷的液体已将耳边的一缕发湿透。她坐起身,无所适从。对面大厦灯火闪耀。那里定是衣装华丽的一些人,挥霍着夜色。陶会不会在呢。简被这个念头驱使着冲出房间。幸好她住在七楼。

    站在楼下看向自己的窗口,还是茫然的夜。

    十字街角传来喧嚣的音乐。"黑森林"赫然在目。简犹豫了一下闪身而入。顿时艳丽的刺激扑面而来。台上一男一女扭动着腰肢,黑的唇,绿的发,白的腿,暧昧的光影。
    简愣怔了一下。
    DISCO像是发疯的野马,狂奔,嘶鸣。粗鲁,妖冶空气里的尖叫声。简向酒保要了一杯FOUR SEASON。粉红色的四季,多甜美的名字。橙汁、菠萝汁、芒果汁,石榴汁这些都是简喜爱的味道。陶会在每个夜晚回来的时候带给简。简沉醉在陶的四季。

    陶说:简,你短发的样子会更可爱。最好是棕红色的,像小马驹。
    简第二天去美发。乌黑柔顺的发被那个扎着马尾的理发师握在手心。他有一双深潭似的眼眸。
    “小姐,你的头发真好,像瀑布,剪了太可惜。”
    “小姐,你的头发真黑,真美。”
    简不容置疑的剪了它,并且挑染出一抹棕色。
    地板上散落着简的发。柔顺的蜷曲着。

    陶说:简,你该多晒太阳。蜜色的肌肤才健康。
    陶陪简去海滨浴场。在阳光下踩细沙,在水里像条鱼一样。
    简几乎晕倒。
    陶吻着简晒红的背,说I LOVE YOU。

    陶大声说:简,多吃点,我不喜欢太平公主。
    陶给她买最好的SANDWICH和CHICKEN & HAM PIZZA,还有肉制品。简看着它们恨不得一口全消化掉,马上成为Marilyn Monroe。

    陶说什么,简就去做什么。
    陶不说婚姻,简也不说。
    简看见小孩子就喜欢得不得了,她想要个孩子。陶的孩子。

    陶带简去参加公司的PARTY。简清爽的短发,棉布长裙,碎花的短衫,素面朝天。她们个个华贵的晚装,精致的妆容,完美无暇的笑容。陶在俱乐部门口等简。看见她,他的眉头皱了一下。简捕捉到这个表情。他是她的全部。

    晚会中,简看到陶穿梭的身影,挺拔,尖锐。她们的眼追逐着他。他和她们手中琥珀色的液体亲密的缠绵。有时她们看向简的方向。陶走过来抚着简的柔弱的背说SORRY。简微微的笑着说没关系。

    衣香媚影中简是空谷芳草。她们不是她的姐妹。陶呢。简心底的叹息如同坠落水面的花,无声无息亦无痕。简走近陶说我有点不舒服。陶叫了辆车先送简回去。很亮很圆的月让简感到一丝哀伤。

    陶越来越忙。两个人甚至都没有机会说话。简不敢打扰陶的忙碌。简在陶夜归的时候不出声。她每天细心的为他整理好第二天要穿的衣服。陶是整洁干净的男人。

    简去超市购物,路过"名织"水吧。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陶。对面,一个女子,长的黑发,笑意盈盈,他们四目相对。是简熟悉的场景和温馨的气息。两年前,他们也这样。

    简逃也似的回了家。心如抽丝般的疼。看着镜中的自己,短的发,棕色,像小马驹。是陶说过喜欢的类型。而陶今天看着那个女孩,有没有想起简。

    陶很晚才回来。简嗅到了芬芳的味道,不是她的味道。陶去洗浴。简在黑暗里睁大眼睛,无声无息。陶静静的躺在她的一侧。寂寂的深夜。两个人,不说话。

    后来陶没有回来,电话也没有。简不去找,不去问。

    "小姐,您还要酒吗?"
    简的思绪被打断,仿佛刚从另一个世界回来。池中的音乐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柔情的舞曲。相拥的男男女女闭着眼。他们多么相爱。简手中的杯子早已空了。

    "谢谢,不用了。"简歉意的看着酒保。
    似乎微醉的样子,简走出"黑森林"。一股暖风吹着简的脸,心忽然就透明起来。谁是谁的等待,谁又是谁的宝贝,要爱自己多一些。

    大厦来电了。那些亮着的窗里必定有执手相握的两个人,他们必定会说你是我的宝贝。那么我是谁的宝贝呢,简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