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如清扬 文
曾经,有一份真诚的爱情放在我面前,我没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时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间最痛苦的事莫过于此。如果上天能够给我一个再来一次的机会,我会对那个女孩子说三个字:我爱你。如果非要在这份爱上加上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万年!
枫发来这条信息的时候是午夜,我正在床上看小说《挪威的森林》,看了开头,渡边彻刚刚在甲壳虫乐队的《挪威的森林》的音乐中下了飞机,他的眼前是北海上空阴沉沉的云层,我的眼前是寥落的几颗星星和夏夜微凉的风。渡边说:即使在经历过十八度春秋的今天,我仍可清晰的记起那片草地的风景。我对着手机屏幕暗暗的说:我忘了十年前有你这样的一个人在我身后默默的注视,还好,自从你再见到我以后,就不断的告诉我十年前你年少的向往和痴情,让我灰白的记忆里升起一抹浅红,渐次变成绯红。
春天,花开得正艳,阳光正暖暖的照着茸茸的草坪,我穿着浅绿色的格子长裙,带褶皱的纯白色衬衫停留在广场花园一朵艳黄色的花前,一双蝴蝶翩翩的绕在花前追逐,嬉戏,我沉浸在梁祝的神话里。不料想一声清脆的甜甜的奶声奶气的声音惊醒了我的幻觉,原来是一个眉目如画,天真可爱的小女孩也看见了蝴蝶,爱娇的拉着她的爸爸的手尖叫着,我抬起头来,接触到一双深邃的略带忧郁的眼睛,那眼睛在我脸上游移的扫过,我的心突然痉挛了一下。
此后过了两天,我去人事局办事,在上三楼的楼梯上,我惯常性的抬起头,看见一个男人正定定的望着我,似乎有些熟悉的样子,一时想不起来,等我上到四楼拐角处,忍不住回头望向身后,他也正转过头望着我,我讪讪的低下了头,对自己做了个怪样。
大约两周以后,在一次公司例会上,领导向全体员工介绍了新同事,我坐在前排,无意识的转过身去惊讶的发现就是那个我见过两次面的男子,他微微的欠起身体,算是加入了我们的团体。散会以后他走过我的身边,侧过身来,礼貌的对我笑了笑,然后试探的问:你是川大中文系的?我想我是睁大了眼睛。他又问:你是九三级的?这回我更加的忐忑。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我的表情显示着疑惑。他深藏不露的笑了一下,走了。
我们的办公室是对门,大家经常会在走廊里相遇,互相点头示意,但是没有说过话。直到元旦公司聚会,同事们在一家酒吧唱歌跳舞,觥斛交错间是旖旎的灯光和衣衫鬓影,还有他清冽的神情,平时矜持庄重的同仁们今夜格外的潇洒轻快,平日里接触较少的同事也开心的畅饮,把一年的劳顿通通的抛却。当新年的钟声响起的时候,暧昧的香槟蓬勃着欢喜。他端着一杯,走向我说新年快乐,暗红的液体蠢蠢欲动,我也举杯说新年快乐,两只杯子碰在一起,无声的说着新年快乐。今晚会是通宵,我终于有机会问他怎么知道我是川大中文系九零级的。他神秘的笑了笑然后很清晰的告诉我十年前他就认识我。
十年前?那时候,我喜欢穿白色的粉色的长裙;那时候我喜欢留长长的头发;那时候我喜欢在雨天和要好的朋友撑一把伞,从街的这头走到那头而不说话;那时候我喜欢在夜晚的草坪上听隔壁男生楼传来的幽幽的吉他声;那时候我喜欢琼瑶亦舒玄小佛梁羽生;那时候我喜欢一个人静静的伫立在玉兰树下,徘徊在七里香边。那时候我不知道他在哪里。
他说十年前他就记住了我。和班里的男生悄悄的跟在我的身后,打听我可能出现的一切地方,想方设法接近我,在图书馆,在餐厅,在阶梯教室里,在操场上,在舞台上,在电影院里,在校门口,在我好朋友的同学堆里,而我始终没看过他一眼,甚至根本不知道有这样一个少年曾经在我身后紧紧的追踪。
他说大学三年的时光就在我身后像花朵一般开放,绽放,凋谢,直到毕业离去。原来他是我的学长,比我高一级,只不过他学的是计算机专业。他说那时候只知道远远的跟着我而不敢面向我。他说十年来我常常会出现在他的梦里,直到再次见到我。
我诧异的听着他讲这一段往事,像是在走一条漫长的时光隧道,而身边的这个人与我无关。我对他说是不是记错了,他说一辈子都不会记错的。我又依稀记得十年前是有那么些男生总是在我身后嘀嘀咕咕,敲盆敲碗的,还忆起拥挤的饭堂里总有人为我挤出一条出路,更记得晚自习时阅览室里总有人给我让出座位,甚至夜晚在操场漫步时轻松的口哨声,那不变的《月亮代表我的心》的旋律依然在我的心底回荡着,原来在那些单纯的岁月里,有那么多我不知道的情节。
十年后,他有了娇妻爱女,而我还是孤单的一个人。
生活是多么的不合逻辑,因为年少错过了花期,寻寻觅觅的瞬间流失了多少青春岁月。此刻,唯有那些朦朦胧胧的记忆提醒着我我曾经有着多么美丽的年华。当这个夏夜渐近尾声的时候,我知道,我们曾经年轻的心再也不会重逢。
渡边彻说:关于直子的记忆愈是模糊,我才愈能更深入的理解她,直子知道她在我心目中的记忆迟早要被冲淡,她才强调说:希望你能记住我,记住我曾这样存在过。而我却悲哀得难以自禁,因为,直子连爱都没爱过我。我对着手机屏幕对枫说:我从来没有爱过你,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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