霓裳翻作梨花雨

婉如清扬  文


    她,妩媚甜蜜,柔情风流,姿容艳丽,国色天香,回眸一笑,群花闭目。
    她,丰腴妖娆,富丽诱人,眉如翠柳,远山含黛,丽质天成,堪羡粉黛。
    她,初为王妃,后为贵妃,一世荣华,一生艳享,芙蓉帐里,沉醉如春。

    美丽不是错误,美丽却会给自己带来不幸,当然幸与不幸只是个相对的概念。她何幸深得帝王三千垂爱于一身,又何幸赢得帝王对她生死不渝的爱情,长生殿里,窃窃私语,七夕桥下,情爱绵绵。十年里,受不尽的千般宠爱,享不完的万种呵护;十年里,骊山水边,华清池畔,梧桐树下,昭阳殿里,恩恩爱爱,缠缠绵绵,说不尽的山盟海誓,道不完的海枯石烂,情比天长,意比地久,光芒可比日月明。

    他,年六十一,她,年二十七。他,不避她是儿媳,她,不畏他是公公,当爱情挣脱了礼教道德人伦的约束,天地间只有男人和女人。是她,使他重现青春风姿;是他,使她再造人间传奇。他为她,千里迢迢觅荔枝;他与她,笙歌飞扬度春宵。他爱她,绰约身姿舞翩跹,霓裳羽衣艳凝香。

    而她,就是他眼里心中那个可以疼爱难以释怀的小情人,她在他面前可以撒娇,可以使小性子,因而才有两次出宫的有违皇室规矩的举动,也更赢得君王的一片痴心。

    马嵬坡处,六军面前,即便他难舍难弃,伤心欲绝,他苍老的臂膀也终无力为她遮这疾风暴雨,为社稷江山还是为他自己,他只能掩面而泣。可是,可是,他不是说此情绵绵无绝期吗,为何一丈白绫追媚魂?如果说他们的爱情一开始就抛开了功利是非,伦理界限,又为何不能坚持到底?他如果真是一个好皇帝,又怎能沉溺声色不早朝?他如果真是一个伟男子,又为何美人面前空垂泪?生命与爱情,究竟哪一个更加重要?生命还在,一个人的爱情何等孤单?爱情若在,生命岂会风消云散?

    梨树花下,香消玉殒,花钿委地,旌旗无光。从此后,蜀江碧碧,蜀山青青,闻铃肠断,朝朝暮暮。那些个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再不见玉人容颜。那些个风凄瓦冷,露凉霜重的夜晚,再没有软香温玉,莺啼燕鸣。只有耿耿星河照着寂寞栏杆,迟迟钟鼓陪着伤心月色,天上人间,永难相见。

    她的罪过在于他太爱她,于是纵容了她的哥哥姐姐极尽奢靡豪华之能事,也成全了那胡儿安禄山之野心,一切的冤孽非她所愿也非她所料,国不是为她而破却也是因她而衰,美人啊,红颜醉处是天堂。

    我宁愿相信她心碎处音尘绝,也不想她孤身赴东瀛,客死异国。但愿她来生更美丽,求得一心人,白头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