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如清扬 文
说实话,我不喜欢摇滚,强烈的音乐似乎要把心事敲碎,偶尔听一曲也权当是我的一种失态,何况摇滚乐手的头发似乎清一色的长而凌乱,面部表情清一色的迷惑与沉醉,以我简单平坦的人生阅历与浅显的对摇滚的理解,始终觉得他们是狂傲愤世的人,窄窄的人世通道容不下他们张扬突显的个性。
也断断续续知道一些摇滚乐队的名称,如唐朝乐队,黑豹乐队,而突然之间再想不起其他的了。上学的时候,隔壁同级班有一个维吾尔族学生就是唱摇滚的,异于汉人的外貌,狂野的歌喉迷倒了大学校园里纯情的女生。每次校园文艺演出中总能见到他独特的英姿,偌大的舞台上不甚暧昧的光影中,是他嘶哑着喉咙唱《新长征路上的摇滚》,唱《花房姑娘》,唱《一块红布》,,而台下,青春飞扬的学生们则“一,二,三,四,五,六,七”地应和着。有一回,张楚被邀请来做嘉宾,他穿着很普通的衣服,用不甚成熟的声音唱着《姐姐》,听着那歌声居然有些心疼。散场时也并没有狂热的学生围拢在他周围。那时的张楚还只是个平常的小男生吧。路过他身边时觉得他就是一个其貌不扬的学生,没有丝毫的特别之处,我也没见到他留起长发来,兴许是我极少关注摇滚的缘故吧。摇滚音乐始终不属于我的世界。
残冬时节,偶遇了一位摇滚歌手,算是近距离接触吧。他是一个羞涩腼腆的男孩子,感觉像是谁家姐姐的弟弟。他被我的朋友叫来为我唱摇滚歌曲。坐在我面前,拿把吉他,他不停的搓手,连连用不很标准的普通话说“我太紧张了”,同室的人都呵呵地笑着,他也笑了。只有当他沉浸在自己的音乐中的时候才安静下来,他唱的是自己谱写的歌曲,那歌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歌者的忧伤与迷茫清晰可见,一曲终了,他连连摆手说“太紧张了,太紧张了”,然后请求将窗户打开,我看见他的额头有细细的汗珠,而此时,窗外仍是白雪皑皑。
我草草翻看了他的自传体小说《灵魂至上》,他来自甘肃甘谷一个偏僻闭塞的穷山村,小时候被父母亲送给了别人,因为家里孩子太多了,后来他得了一场大病,那领养他的人又把他送回去了,他却奇迹般的活了过来,从此以后他的生活就多灾多难,而每一次他都能意外的挺过去。他只有小学毕业,在十三四岁的时候就出外谋生,一个未成年的孩子独自在外面闯荡,那种艰辛是我这样在温室里长大的人无法想象的。他做过童工,偷窃过,到码头上扛过货物,甚至有没钱吃饭的时候,但是他却顽强的生存着,利用闲暇时间他自学音乐和文学,和一帮爱好摇滚的朋友组建了自己的乐队,他的主打歌曲的名字是《今夜我会睡在哪里》。看见他的小说封面上拍的是自己在霓虹闪烁中对着迎面而来的小轿车举着双臂,是在与喧嚣的都市做最彻底的呐喊吗?还是希望有人能给他一个可以安睡的地方?听见他唱“风从远方而来,我不知道该往哪里去”,我看见他眼里遥远的渴望。他唱“萍,除了你,我还能爱谁”,我想:萍一定是他心仪的女孩。他告诉我:她已经嫁人了,成了孩子的母亲,在那个贫穷的小山村里。并且已经不再美丽。
人说沧桑可以写在脸上,我在他脸上看到的只有年轻,还有他稚气风趣的笑容。他说他们的乐队只在地下活动,偶尔到歌舞厅去串场,他们还是默默无闻的,想必一个摇滚乐队被大众认可并为人熟知是需要付出很多的代价的,从他的经历与歌声中我听出了不屈服。
每个人都有表达自己的生活方式,我用文字与想象看我的从前与现在,他用摇滚赢取自己的未来。是不是摇滚青年们都有一段辛酸的往事我不知道,但是他们肯定是以一种常人方式之外的方式解读着人生和社会。如果有一天我在地下街看见他怀抱吉他,沉思在自己的忧伤里,我一定会远远的看着他,想起这个残冬和他稚气而羞涩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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