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君笔底有烟霞

婉如清扬  文

    自古以来才子佳人演绎了多少风流韵事,想那佳人除了面目姣好惹人怜爱之外定也是冰雪聪明兰心蕙质之尤物.

    我晓得这样一个女子,不爱千金美少年,独喜轻狂穷书生.她就是清朝晚期著名三才子之一的张船山张问陶的继室夫人林韵微林佩环.她是四川盐茶道林西崖的女儿,是个聪慧才女,被誉为四川才女。而张船山是清代的著名诗人,被评价为“清代蜀中诗人之冠”。 当时张船山的原配夫人已殁,而他正值功名停滞之际,穷途末路,无人陪伴,深感寂寥.林氏父女仰慕张之才华,不嫌其窘困,相许终身.

    夫妻二人婚后吟诗作画,把酒唱和,生活很是美满.张问陶博学多才,不但能诗文,而且还善书画.诗歌创作上力主袁枚"性灵说",是个经世少见的奇才,难怪林佩环如此垂爱.船山常有诗作赠与爱妻,如“雪窗夜话卿怜我”,"车中妇美村婆看,笔底花浓翠墨匀”,“学书且喜从吾好,觅句犹堪与妇谋”等.而佩环对夫君是爱之深,恋之切.乾隆六十年,某冬日无事,船山为妻子画得肖像一幅,神韵婉转。佩环在画上戏题诗一首:“爱君笔底有烟霞,自拔金钗付酒家。修到人间才子妇,不辞清瘦似梅花。”诗中表达出以嫁得船山为夫的自豪与快乐,而船山也有诗送与爱妻,云:“妻梅许我癖烟霞,仿佛孤山处士家。画意诗情两清绝,夜窗同梦笔生花。”好一对夜窗同梦,诗画清绝的佳偶!怪不得有人只羡鸳鸯不羡仙呢.

    说到"自拔金钗付酒家",我又想起古时的才女卓文君来.那是名副其实的"自拔金钗".当初司马相如一曲<<凤求凰>>,赢得文君芳心暗许,雪夜私奔.两人穷困潦倒之际,文君将所佩珠宝首饰一应典当资助司马读书,更有荆钗布裙,当炉卖酒的故事为人所津津乐道.韦庄<<菩萨蛮>>中有"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的词句,送与文君最恰当不过了.文君能勇敢大胆的作出有违当时道德规范的惊天之举,还不是"爱君笔底有烟霞 "所致吗?爱情能使柔弱的女子变得坚强勇敢.

    这里的"烟霞"究竟指什么?从张船山的生平来看,他无论是文采还是个人修为来讲都是出类拔萃之人,如同烟霞,绚丽斑斓,他对中国文学史的最大贡献就是在《赠高兰墅同年》的诗序中,指出高鹗是撰写《红楼梦》后四十回的作者。而司马相如,年纪轻轻就作出<<子虚赋>>><<上林赋>>这样为汉代铺张扬厉的散体大赋,确立了比较成熟的形式.鲁迅在《汉文学史纲要》中称赞他"不师故辙,自摅妙才,广博闳丽,卓越汉代".这样一个人,怎不令美丽多才的女子心生爱慕呢.

    明代中叶时期,蜀中出了一位“才艺冠绝女班”的巾帼诗人黄峨,她和她的丈夫、著名学者杨升庵志同道合,感情深厚,至死不渝。他们两个可以说是互相欣赏,彼此爱慕.明正德十二年即公元1517年,明武宗终日游山玩水,奢侈淫靡,不理朝政,杨升庵忧国忧民,上疏劝谏,未被采纳,于是以养病为名,回到新都,读书自娱,消遣时光。不久,他的原配夫人王氏病故。而当时黄峨,正是青春年少,品正貌端,才艺俱佳.前来请嫁的富家公子,风流少年络绎不绝.心思不凡的黄峨一再向父亲表明,除非嫁的是象杨升庵那样学识渊博,志趣高尚,仙风亮节的郎君。这时的黄父已是工部尚书,他对这唯一的女儿宠爱有加,也就不仓促应承他人.次年,升庵得知聪明有才、美丽多情,贤淑慧达的黄峨年过二十尚未许人,便征得父亲的同意,遣人做媒。黄杨二家本就交谊深厚,门当户对,黄峨听说是升庵求婚,根本没念及续弦一说,当即答应。于是,升庵备办丰厚的聘礼,亲自前往遂宁迎娶黄峨。当彩轿到了新都,倾城轰动,人们都相来睹这位“尚书女儿知府妹、宰相媳妇状元妻”的才女芳容。

    婚后夫妻二人,两心交好,情意缠绵,一个唱"休教莺语学蛮声,万里长途辛苦行。迢迢远别情,盈盈太瘦生。"一个和"休教眉黛扫蛮烟,同上高楼望远天。天涯新同悬,故乡何处边。"后来杨升庵在云南流放著书讲学,因年迈,又加之对国家前途忧虑不安,终因积郁成疾含恨死在一古庙中 .

    还有许许多多羡煞旁人的佳侣美眷,他们因文字而相识相伴,谱写着莺歌燕语的恋情.所谓的"红袖添香夜读书",那两人一定是你唱我和你眼中有我我眼中是你的知己.

    而我对那些文学水平颇高的青年们向来怀有一份思慕之心.尤其是精熟古代文章典故的博学之人,常常有一种在他们面前觉得自己在不断低下去的自卑,我又不愿自己最后被埋在泥土里不能表达对他们的艳羡,所以就鼓足勇气对他说:爱君笔底有烟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