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墨文章                                                                        
   

曹操之风度与魏晋的风流

    何谓中国文化的真风流?自是“魏晋人物晚唐诗”。

    晚唐的杜牧、李商隐等性情男儿,一个是洒脱俊逸,诗赋自是高朗明快;一个是悱恻浪漫,吟唱的是情感之沉郁曲折。为此,晚唐诗中意境的悠远婉约,用词的细腻微妙。那种人生颓唐中的洒脱,深情中的流连,自有风流!

    魏晋人物,诸如孔融、何晏、夏侯玄、阮籍、嵇康、刘伶等等此类,无不是才华横溢的贵族名士。或傲岸自诩、拒不流俗;或清谈玄理、臧否人物;要么逐色斗酒、放行浪赅;要么冶游山水、栖息林下。这是何等的洒脱自在。

    再想想几千年来中国文人受儒法礼教之拘谨,很有些名流官宦,心猿意马却不得不正襟危坐,卑劣龌龊却要作道貌岸然。而魏晋人物的自在自为,何其风流矣!

    想到一千八百年前,在约近百年的时间里,竟有这么多中国文人的异类。任性狂悖,藐视礼法。不由萌生管窥探幽之意,何人始作俑?——汉丞相、魏王曹操!

    “曹公为人佻易无威重,被服轻绡,身佩香囊。每与人谈论,戏言相诵,尽无所隐,及欢悦大笑,至以头没杯案中,肴膳皆沾湿巾帻,其轻易如此。”这就是曹操,就是后人称为奸雄的曹操,一个威震华夏的魏王。古今帝王中又有几人有此得意忘形的轻佻。

    曹操在西凉破马超时,有个叫刘雄鸣的名士,降了曹公,便表奏为将军。其后因为部下的挟持,他再次反叛。夏侯渊大破叛军,他只好跑到汉中,汉中又破,走投无路下,刘雄鸣只好再次归降。这曹操,全不顾体统,一把抓住刘雄鸣的胡子,得意地说:“老贼,总算得到你了!”并下令恢复他的官职。

    曹操的放诞,在他的文章里也是比比皆是,其《追称丁幼阳令》一文,对他的同乡好友做如下调侃:

    “昔吾同县有丁幼阳者,其人衣冠良士,又学问材器,吾爱之。后以忧恚得狂病,即愈,往来故当共宿止。吾常谴归,谓之曰:‘昔狂病,倘发作持兵刃,我畏汝。’俱共大笑,终遣归不与共宿。”……

    曹操身为帝王之尊,为人行事率性通脱,尽脱两汉文人的矜持虚矫之习气,行文说话戏谑无忌、真诚幽默,以至‘遗毒’子孙,当是魏晋名士睥睨礼法的开山鼻祖。

    然魏晋之际,正是征伐连年、兵燹不断的乱世。曹氏父子,为引延人才,唯才是举;一方面建立了九品中正制度,门第官职世袭;抑制豪强的同时,果于杀戮清流名士。后又有司马家族取代曹魏之变,又一次对曹魏集团的名士进行了一番洗劫。在权利争斗的勾心斗角中,总以文人名流的鲜血做祭礼。魏晋名士在恐怖和彷徨中,只能做刘伶的酒后裸体忘形,嵇康的炉前打铁自娱,阮籍的长醉后白眼相向,这些便是魏晋的风流,也是发散郁闷灵魂的最好选择!

    可是,你在精神家园的自在忘形,也不容于权势和世俗。不能摧毁你的阔达、洒脱的灵魂。但他们终能绞灭你的肉体!

    孔融、何晏、嵇康、谢灵运、张华,无不是当时的文坛巨子,终于用鲜血写完了魏晋风流。

    (作者:遗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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