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妻女都回外婆家时,妻子的絮叨没了,为一只袜子的精确放置而引发的家庭冷热战的威胁没了。女儿的无理取闹没了,更没有了夜读正酣时,被女儿吆喝着去买零食的狼狈。嘿嘿,我疯狂地自在了一把后,却有些寂寞了,书也看不进去了,我很奇怪,莫非读书也是一种逃避?
放下书,走上了街。
很冷,总觉得有人在脖子后面吹气,吹得脊梁发寒,很想猛地回头,惊走一些寒意。冬夜漫漫,行人稀落,我正琢磨着找个词来形容形容,以便让自己融入夜色中。
忽然,远处传来嘶哑的叫唱,粗犷和高亢。
“告诉我如何流浪,
哪里是风的去向,
曾经的爱情到底何处躲藏,
让我悄然离去……”
是齐秦的歌,由远至近,越发清晰和嘹亮,那“街头歌手”骑着把山地车,嚎叫着掠过,把我这唯一的听众抛下,渐渐远去。
或许是夜色,或许他没注意到听众的注视,他的歌声是如此的流畅和真挚。
好久没有听到这种声音了。自己活得是狼狈了些,拘谨了些。为人夫,为人父,特别是在这城市里混得脸熟以后,别说象这小子唱着歌招摇过市,就连在街上大声地说话,都是不合适宜,不符身份的。有时真怕自己憋久了,变得阴暗、刻薄了。
无所拘束的日子离现在也有十年,那应该是刚从学校毕业,集团公司要组织个电子乐队,凭着我在大学那手八脚猫的吉他弹唱功夫。公司团委想把我也请进这乐队。之所以是“请”,全是我涎着脸,哀求团委shuji大人务必到学校去“请”我的,我虽愚蠢,但对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意思还是能理解的。我自己去找校长说,要进乐队?嘿嘿,我那无比爱戴的校长,看到我平时的一头乱蓬蓬的长发,已经大为不快。不在每周的例会对我好好地进行思想学习和理论学习,难道眼看着我不断地粗鄙和堕落下去?!团委shuji来“请”了,她虽年轻,可是副处级干部。我老校长还是讲组织原则,让我混进了乐队。
这乐队确实是个放纵的好地方,也是个容易堕落的地方。我们共六个人,都以自己的乐器为绰号,其中那‘萨克司’与‘键盘’简直是“人渣”。我们的排练室在集团公司办公楼的顶层,夏日里简直是个火炉。在这两人一个劲地鼓撺下,我们乘着夜幕重复地干着两件“坏事”,一是去河里裸泳。另一件便是在街道、在宿舍、在河边尽情地“喊”歌,因为那种歌唱的吐字发音,已经不能说是唱了。
那种日子,就是一种挥霍,那时的我们当然有值得挥霍的本钱;是一种宣泄,也有太多值得宣泄的理由!在单身宿舍,在寂静的街道,常能听到我们独狼般的嚎叫。这纯粹是心情的自我哼唱,情感的真心演绎,我们不用在乎吐字是否清晰,不用在乎观众是否喝彩。那种的自然、流畅、动人,唱着唱着,自己常被感动。于是,我们一下子寂静了。在粗糙地品味会自己的惆怅之后,接着再来……那种歌唱,如同想把自己的声带撕裂,唱完后,喉咙会隐隐作痛,但那种发泄后的痛快与如释重负般的自在,就象从热气腾腾的浴池中爬出。
三十岁出头了,我们或在奋斗、或在挣扎,被生活逼迫得有些病态,不如乘着月黑风高,乘着四周无人,喊唱一曲,如何?!
(作者:遗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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