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絮文中对晚唐的李杜,写了一篇《豆蔻词工,青楼梦好》,却有些扬李抑杜,端是把杜牧写成儿女情长的浪子。文中旁征博引的,俱是杜牧的风流妙文,着实羡煞后辈。我却如骨鲠在喉,不耻于续貂尾,一吐为快:
唐之诗人,有“大小李杜”之称,以愚观之,这“大小”只作年代先后之分,当不能以“大小”论优劣。这李杜中,李白如放形浪骸的游子,杜甫是忧国忧民的仁者,李商隐就如感时伤怀的佳人,而杜牧,是浪迹尘世的智者。
杜牧与李商隐不同有二:杜牧虽仕途跌宕,但历任各地州郡刺史、中书舍人等职,主张削藩抗夷,颇想有番作为。这和李商隐的幕僚文吏生涯不同,此其一。其次,杜牧与李商隐合称“小李杜”,只就他们诗赋成就而言。杜牧的考据,政论,集注之学识博杂。唐之诗人,难及项背,更遑论李商隐。
江涵秋影雁初飞,
与客携壶上翠微。
尘世难逢开口笑,
菊花须插满头归。
但将酩酊酬佳节,
不用登高叹落晖。,
古往今来只如此,
牛山何必独沾衣。
这个头插菊花,酩酊大醉的杜牧,戏谑自我,游戏人生,所为何来?
杜牧所著《孙子注》,满篇珠玑;箴言政事,议论人物,俱能切中肯綮,尚有显赫家世为荫,他的人生筹谋、仕途腾达,本应无往而不利。然而,正如飞絮文中所云,晚唐的藩镇割据,巨宦当政,朋党倾轧,有何政事可为?士人或趋炎附势,作墙头草;或噤若寒蝉,行事放诞。杜牧终不能免亦。
但杜牧之才赋,却不是那几首青楼风流诗所能彰显。《泊秦淮》的“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有多少国之将亡的士人为之翻唱?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遥指杏花村。” 这几句诠释“清明”之后,还有何人敢在清明节涂鸦诗文,贻笑大方?
《秋夕》之“银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天阶夜色凉如水,坐看牵牛织女星”。这少女的寂寞情怀,君能动容否?
“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这首千古传唱的《山行》,与其说是诗,不如说它更象一幅秋意图,与其说这诗是描述秋意,但那一句“霜叶红于二月花”中的哲理,让更多后人为之沉思。
这就是我心目中杜牧,情致豪迈,恃才疏直的男儿。
(作者:遗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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