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什么叫“小资”,不知道在“小资”旗帜下,它能涵盖多少所谓的“孤独的灵魂”,虽然这种孤独,完全是出于他们的本意。
小资,也许是一杯龙舌兰酒?也许是一曲淫靡的萨克斯?
也许,只是一个吧台前形影相吊的女子,一个穿着汗衫系领带的男人?
小资应该是一种纯粹的城市呻吟,当然,呻吟的不全是痛苦,有了快感也会哼哼。它是一种慵懒、漫不经心的眼神,迷离得有些自怨自艾、顾影自怜;一种高贵的忧郁、痛苦的骄傲,它一般不抒情,也不慷慨。也许,一条感冒患者丢下的纱巾,他无意中拾起,就会有一番琐碎的细节,感伤得要命。
对了,小资们对生活中的细节特别敏感,文章中细节描述的频繁出现,就象我们青春期的粉刺。
小资的文章也许会写到乡村,那种牧歌短笛的田园梦,那种飘着长发、赤着玉足在田野奔跑的迷梦。至于广袤的农村里,除了少数样板工程的繁荣外,农村百姓们的那种“出乎意料的痛苦、出乎意料的抗争、出乎意料的悲壮、出乎意料的清贫”,会吓着小资们的。其实,城市灯红酒绿也好、农村牧歌短笛也罢,离小资们也许很近,离我们却是一场梦幻,如此地遥远。
小资,我也喜欢,喜欢那种糜烂的优雅,颓废的姿势,肆意而挥霍不尽的情调,但我摆了几次造型后,发现没人为我买单。于是,我转而做一个三心二意的观众。因为,我想逃避都不可能,我们的周围只剩下这种松散的、无所事事的、迷离的情绪。
我记得有本书,叫《总统是靠不住的》,我还想偷偷地插句嘴:上帝是靠不住的,恺撒是靠不住的,民意也是靠不住的!
前些天,从网络上,从报纸上,才知道胡兰成的书在大陆出版了,其何许人也?这个汪精卫政府的宣传次长,一个主动投怀送报的汉奸。更让我们感到逐臭不已的是:他曾经是近代言情作家张爱铃的丈夫。
当年他的作品因为汉奸的身份,更由于他百般狡辩的龌龊,而在台湾被封、被禁,而在看似左倾的大陆之今天,他的书热的发烫,很多自由的、个性的‘学者’与‘专家’深情地呼吁:“通过胡兰成的作品,了解一个真正的他”。看样子,汉奸的他是被委屈了,真正的他应该是个小资写手,一个中国传统文化的大家。汉奸只是他的第二职业。
看到网络上、报纸上有民意调查、有数据统计——胡兰成的《今生今世》红遍大陆,几欲脱销(要么,已经脱销了?)。当上帝变得疯狂,恺撒已经是魔鬼,商人重利缺德,西方有句名言:民意有时会变成一种多数人的暴政,我想改动一下:民意有时是个别人的暴利。
我——不相信‘民意’!
我可以接受并很愉快地阅读为曾国藩正名的《血祭》,因为曾国藩的忠诚。我也可以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电视剧《走向共和》,李鸿章至少保持了一个中国人面对强虏时应有的道德底线。但我不会捏住鼻子,去看一个糜烂的、自私的、吃软饭的、背叛民族而没有一丝悔意的‘腐鼠’所呻吟出来的“燕子笺”。
在我还不习惯张爱玲小说成为现今小资女人手中的一杯开胃酒时,如果再见到胡兰成的文章成为中国男人头上那顶委琐的鸭舌帽,我们的道德能抗议一次吗?
当然,有了张爱玲,再来个她的旧情人胡兰成,这符合小资们那常悸动不止的忧伤,一个被世俗抛弃的“天才”,一出无可奈何的《桃花扇》(虽然张爱玲还没资格成为李香君)。在书商们狂喜着清点着口水般泛滥的钞票时,在“民意”汹涌之时,我偏执的大脑开始分裂、开始呓语————
这该是一张黑白的剧照,男女主人公一对碧人般的感觉良好,男的在给女士梳头,那女子身着旗袍,冷漠的眼神,炽热的表情。那男人谄媚而柔巧,这画面里的唱机还隐约传来的咿咿呀呀昆曲,哀怨且凄厉,背景有些暗,还有一丝有暧昧的斜阳,那光线班驳而诡异。窗外,有一排电线杆,上面竟吊着许多人头,血淋淋的,那被东洋刀砍下后的丑陋且愚昧的头颅,表情或恐惧,或麻木......
是了,这些文字精英、情感大师的自私自恋,想必认为高挂的人头是他们最好的祭礼;精神上的高人一等,除开他们,愚民的生命有意义吗?
什么是小资?
当把糜烂的放荡当作多情,多情得无情时。
当你把‘高贵’的自己与世隔绝,把自己的精神世界幻化成空中楼阁时。
当自私与自恋,成为你们的一种精神本质时。
当你的感官只为欣赏罂粟花开的瞬间灿烂,无视于民情民瘼时。
当你一边用你那柔媚无骨的笔触,勾勒了一幅田园牧歌,一边你得捂上了娇嫩的鼻子,为躲避打扫写字楼的民工的汗味时。
......
所以,你千万别告诉我你就是这类的小资,你那种自认为的身份上的优越,高姿态的文字俯视与思想鸟瞰,让我恶心!你也千万别标榜自己那种城市文学的高贵血统,屏蔽了我们最真实的痛苦,胡诌些众生的苦业,你的长歌让我不屑一顾。
最后,我双手合十祈祷:你爱你们的张爱玲、胡兰成,我爱我的鲁迅、朱自清。上的归上帝,恺撒的归恺撒,人民的归人民。你们也曾在鲁迅墓前不住地聒噪,我就引用一句彭德怀同志在庐山会议上曾经说过的话:你操了我十几天的娘,我草你们一次行不行?
(作者:遗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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